Part 1
三年前的4月27日,那夜臺北暴雨,臺灣女作家林奕含自殺了。
八天前,她還曾參加過一次訪談。
訪談中,她提到自己的新書,《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她概括這本書是一個關于“女孩子愛上誘奸犯”的故事
翻開書的前幾頁,就看到這一段:
我下樓拿作業給李老師改。他掏出來,我被逼到墻上。老師說了九個字:“不行的話,嘴巴可以吧。”我說了五個字:“不行,我不會。”他就塞進來,那感覺像溺水。
年幼的十三歲的房思琪,正在被輔導教師李國華性侵。
林奕含說這本書是屈辱的書寫,是墮落的書寫。
那時,她的抑郁癥已經非常嚴重。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出版后不久,林奕含就在她的住處上吊自殺,林奕含父母在聲明中證實了,書中所寫,就是女兒十三歲在補習班遭名師誘奸的真實記錄。
為什么是我不會?為什么不是我不要?為什么不是你不可以?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整起事件可以化成這第一幕:他用硬插進來,而我為此道歉。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13歲的女孩子,在那個被侵犯的當下,會覺得恥辱,會覺得哪里不對勁,但不知道這樣的行為意味著什么。
很多幼年被性侵、猥褻的女孩子,會在當時通過強烈的防御、隔離把這些痛苦的記憶忘記,或者否認事情真的發生和存在。
成年之后隨著性心理的逐步發育,童年的創傷被激發,轉而發病,伴隨著自殘、自殺、抑郁而出現。
最終讓李國華決定走這一步的是房思琪的自尊心。一個如此精致的小孩是不會說出去的,因為這太臟了。自尊心往往是一根傷人傷己的針,但是在這里,自尊心會縫起她的嘴。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一個小女孩的爭扎絕望,只能她自己承受。
人性的丑陋和不堪,孩子的眼里會覺得世界也是這個樣子。
而強奸犯,還是道貌岸然的名師,有老婆有孩子 ,有幸福的家庭。
不只是他戳破我的童年,我也可以戳破自己的童年。不只是他要,我也可以要。如果我先把自己丟棄了,那他就不能再丟棄一次。反正我們原來說愛老師,你愛的人要對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嗎?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還是孩子的房思琪不懂,逐漸成年后需要把這些丑惡的事情合理化為“愛”,她才能夠艱難的活下去。
女孩子所有的能量都消耗在強烈的內心沖突上:
書里說愛情是美好的,白王馬子像一道光照進了心里。
迪士尼的動畫里,王子戰勝了壞人,解救了公主,從此王子和公主在城堡過著美好的生活。
愛和初戀難道是丑陋陽具充血的樣子?
愛和初戀難道是剝奪、是強迫、是侵犯、是傷害?
成年男人用權威,謊言,不對等的心智壓迫,讓女孩子把強奸、猥褻的事件合理化接受。孩子承擔著好比集中營摧殘的內心壓力,不敢告訴父母,更不要說報警了。
這樣的欺凌往往無處逃離,也無法逃離,變成了長期折磨身心的惡夢。
他發現社會對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強暴一個女生,全世界都覺得是她自己的錯,連她都覺得是自己的錯。罪惡感又會把她趕回他身邊。罪惡感是古老而血統純正的牧羊犬。一個個小女生是在學會走穩之前就被逼著跑起來的犢羊。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被強暴后,很多孩子會覺得是自己不夠好,覺得自己是骯臟的,覺得一切的結果是自己造成的。
對自己有強烈的自責,愧疚感。
甚至會影響成年后的社會功能,無法發展一段親密關系,無法適應社會。
她沒有辦法說出口,其實是我配不上你們。我是餿掉的橙子汁和濃湯,我是爬滿蟲卵的玫瑰和百合,我是一個燈火流麗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卻沒有人看得到也沒有人需要的北極星。
多可悲,這是我的我家鄉,而有好多地方我再也不敢踏上,就好像記憶的膠卷拉成危險的黃布條。
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當成美德是這個偽善的世界維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氣才是美德。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Part 2
4月10日,甘肅慶陽“跳樓女孩”李依依事件相關案件一審宣判。被告人吳某厚犯強制猥褻罪,判處有期徒刑兩年,禁止吳某厚在刑罰執行完畢之日起三年內從事教師、家庭教育指導、教育培訓等與未成年人有密切接觸的相關職業。
背告人吳某
據警方調查,2016年9月5日15時許,當時尚未成年的李依依在慶陽六中高三上學期間,突發胃病在宿舍休息時遭班主任吳某厚親吻其額頭、臉部、嘴部等部位。之后,李依依被診斷患抑郁癥和創傷性應激障礙,曾四次自殺未遂,并最終跳樓自殺。
李依依已經不在了,而猥褻他的老師才判了兩年。
從被猥褻到自殺的這一年,這個女孩子獨自一人經歷了什么?
四次自殺未遂。
創傷性應激障礙在事情發生后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疏導。
讓她覺得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唯有死才能解脫。
Part 3
在林奕含自殺的三周年,這個世界,性侵還在發生。
我們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
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給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謂教育不就是這樣嗎?在這個故事中父母將永遠缺席,他們曠課了,卻自以為是還沒開學。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在中國人傳統中,談性為恥,父母諱莫如深。
家長們覺得性教育太早,而惡魔不會覺得孩子太小。
曾經有一項對14歲以下兒童進行的隨機調查中,有23%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性教育,33%的孩子對此似懂非懂,
其中,在問到隱私部位在哪里的問題時,只有59%孩子能正確回答,剩下41%的孩子認為隱私部位是頭發,臉,大腿等。
由此可見,我們的性教育是多么的落后,孩子的自我保護意識,是多么的缺乏。
現在孩子的心智和性發育已經比教科書里面介紹的年齡階段提早了。
撕開性教育的神秘面紗,父母大方的和孩子談性,教會孩子如何保護自己。
你想想,能看到你書的人是多么幸運,他們不用接觸,就能看到世界的背面。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世界是美好的,但陰暗的一面也同時存在。
據有關部門調查統計,高達85%的性侵是熟人犯罪,這就意味著身邊的親戚朋友都會有作案的機會。
有個女孩子小時候被表哥和表弟性侵,當時的她以為是小朋友間的游戲,由于是熟悉的玩伴,自然而然的親近感讓她不知道是不好的事情。
讀大學后才明白小時候被性侵,引發強烈的沖突讓她精神分裂,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父母和親戚,家庭聚會的時候看到表哥就忽然暈倒驚恐發作。
房思琪,李依依,《素媛》,她們做錯了什么?
在女孩子美好的年紀,經歷了如此殘忍可怕的惡夢。
家長如果有性教育的意識,對孩子多一些細心,不要給壞人任何可乘之機,提前教會孩子如何保護自己,才能從源頭上預防性侵的發生,這樣的悲劇才能不再重復上演。
告訴孩子哪些部位是私處,不能給別人摸。
受到侵犯如何應對。父母永遠是孩子的安全島,永遠會保護孩子,永遠也會和孩子一起面對任何不好的事情。
減少社會對于強奸受害者的偏見和污名化,加強對受害者的心理疏導。
從幼兒園開始到大學,不同年齡階段完善系統的性教育,凈化改善未成年人網絡環境,打擊網絡色情、兒童色情。
完善法制,普及法律知識,發動全社會的舉報機制,保護未成年人。
強奸、性侵、猥褻也許在你看來就像一粒灰塵,一個社會熱點。
而發生在當事人身上,就是一生難以痊愈一直在流血的巨大傷口,一直想要毀滅當事人的核武器。
希望房思琪之后,不要再有房思琪。
作者:周卉
心理咨詢師周卉簡介:多家心理健康機構專職心理咨詢師,ICF(國際教練聯合會)認證PCC級教練(專業教練),公號:“果核的宇宙“創作者,多家自媒體作家,長期堅持動力學個人體驗分析110小時+ ,連續團督1年
培訓/學習經歷:ICF國際聯合教練組織世界專業教練成果導向教練資格認證(ACTP)1年,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心理咨詢專業研究生課程2.5年,精神分析心理治療的評估與診斷臨床技能培訓項目1年(叢中),精神分析連續培訓及督導項目2年(李鳴),心理咨詢師臨床與實踐培養體系2年,認知行為治療CBT系統培訓1年(楊發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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