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宏觀經濟學的國民核算原理,固定資產投資對于國民經濟的增長具有乘數效應,同樣,房地產投資對于國民經濟的增長也具有乘數效應,即國民經濟數倍于房地產投資量增長。
統計數字表明:房地產業的影響力系數、感應度系數在國民經濟各產業部門中都處于平均數以上;與房地產業直接或間接相關的產業部門多達50多個。發展房地產業需國民經濟中的建材、設備、冶金、陶瓷、等許多物資生產部門和服務行業的產品生產和勞務提供相配合,從而“波及”、拉動其發展。房地產業的產值每增加1%,會促使這些相關產業的產值增加1.5%-2%。正是得益于此,近年來,在我國每年的GDP增長率中,由房地產拉動的至少占到2%。
其次,房地產業發展帶動了就業。房地產業不僅是一個資金密集型產業,同時也是一個勞動密集型產業。因此,房屋的建設會吸納大量的社會勞動者參與到社會生產者中,這樣一來就為社會帶來大量的就業崗位。同時,由于房地產業具有產業鏈長、關聯度大、帶動性強的特點,其發展必然帶動其他行業的發展,進而帶動更多的就業崗位。
正是基于上述觀點,主流觀點普遍認為,房地產業對我國國民經濟增長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房地產業的發展在國民經濟增長中起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但這顯然不是事實,來自德國和新加坡的例證證實了,不將房地產業置于支柱化或發達產業的地位,這些國家的經濟也可獲得又好又快發展。
當然,有人肯定會以國情論來說事,說:中國和德國、新加坡國情不同,不具可比性的。但長沙的例證,卻明白的告訴了我們,這一觀點顯然站不住腳。
讓長沙一度成為新聞熱點的,是其對炒房態度。2018年6月25日,長沙官方在通氣會上表示,“當前長沙房地產市場調控的主要矛盾不是供需矛盾,而是炒房與反炒房的重大斗爭。”
當天,長沙市發布《關于進一步加強房地產市場調控工作的通知》,打響長沙市“反炒房”攻堅戰打響,全面升級樓市政策調控,從項目監管、土地出讓、購房資格、戶籍管理、打擊炒房等方面出擊,全力保障剛性購房需求,遏制投機炒房行為,多項措施都是二線城市中最嚴厲的。譬如,根據《通知》,夫妻離異后,任何一方2年內購買商品住房的,其擁有住房套數按離異前家庭總套數計算。
此外,在土地供應方面,長沙明確要求住宅用地供應中,安居型住宅用地占比不少于60%,安居型住房優先供應首套剛需購房群體,采取限房價方式供地,在二線城市中遙遙領先。
得益于此,雖然長沙土地供應量不小,但土地出讓金并不靠前,樓面價也遠低于同類型省會城市。據相關研究機構的統計數據顯示,2019年上半年,在長沙供應的土地規劃建筑面積位列前茅的情況下,土地出讓金為299億元,位列各大城市第26位,僅為杭州的1/5。其樓面價不僅遠不低于東部沿海發達地區的大城市,也比中西部的很多省會城市如武漢、鄭州、成都、西安、南寧都低。
得益于此,長沙的房價不僅遠低于武漢,也比同處中部的鄭州、南昌都要低。有關數據顯示,2019年11月長沙房價為每平方米11007元,位居城市榜第59位,而同期南昌為12606元,武漢為18496元。甚而連西部的昆明(13331元),都高于長沙。
另據易居房地產研究院2019年7月發布的《2019年上半年全國50城房價收入比報告》顯示,長沙的房價收入比僅為6.4,是50城中唯一一個房價收入比低于7的城市。
與其較低的房價形成鮮明對照的是,長沙的城市競爭力、經濟增速表現異常搶眼。2008年長沙GDP為3001 億元,在各大城市中位列第2222位。到2019 年時,該數值已上升到11574.22億元,位居全國第15位。11 年間長沙GDPGDP增長了幾乎300%。
更為重要的是,目前其經濟仍保持高速增長,2019年其增速就高達8.1%,遠高于全國平均增速。此外,它是中部地區繼武漢之后第二個進入GDP萬億俱樂部的城市,而其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更是高居中部第一。
正如上所述,長沙這一成績的取得,并不依賴于房地產。其主要是依靠強勁的實體經濟,尤其是制造業的帶動。這些年,長沙主打產業裝備制造業、文化產業、醫藥、汽車。以裝備制造業為例,長沙涌現出了三一重工、中聯重科、山河智能、遠大集團等企業。
數據顯示,2019年全市規模工業增加值增長8.8%。此外,近年來長沙的科技創新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不少新興產業發展起來。2018年長沙高新技術企業數量超過2300家,在中部地區僅次于武漢。
那么,為何不依賴于房地產業的長沙,經濟還表現的如此搶眼呢?
關于這個問題,李嘉圖的觀點可給我們一些啟示。李嘉圖長期研究經濟增長,但其側重點與亞當.斯密不同,斯密主要著重于國民財富形成的原因,而李嘉圖則將精力著重于為社會經濟的發展,創立新的經濟理論,制定新的經濟政策,掃清大工業發展道路上的障礙,以使國民財富得到更大更迅速地增長。
在他看來,資本積累的擴大是一個重要的中間量,是使國民財富增加的根本原因。他認為,資本積累越多,國民財富增長越快。而資本積累的源泉,則來源于年產品價值中扣除費用后的純收入。而在純收人中,資本積累的多少,又取決于利潤的大小。李嘉圖認為妨礙資本積累的主要因素,是把純收入用于非生產性消費,而最主要的非生產性消費就是賦稅和地租(直接、間接的企業地租房租成本)。
所以,李嘉圖認為,要想使國民財富增加,就必須確保資本積累的擴大,而資本積累的擴大又必須建立在,采取有力辦法,有效的降低賦稅和地租。
而全球公認的城市問題研究權威喬爾.科特金,則從人才的流向,強調了低房價對實體經濟發展的重要性。他說“哪里更宜居,知識分子就選擇在哪里居住;知識分子選擇在哪里居住,人類的智慧就在哪里聚集;人類的智慧在哪里聚集,最終人類的財富也會在哪里匯聚。”
何謂宜居?科特金的解釋是“不僅指一般意義上的舒適的氣候、豐富的美食、美麗的城貌,還包括較低的房價和城市的適應性和包容度。”基于這種認識,在他的《新地理》一書里,他進一步強調:“對那些高科技公司的一些調查發現,在影響它們選址的因素——例如稅收、管理和土地成本(這也正是李嘉圖所強調的)——更為重要,因為這涉及是否能吸引到技術工人。”
我不知道長沙的主官們是否讀過李嘉圖或科特金的著作,但他們的認識確實與李嘉圖和科特金的理論庶幾近之。長沙市委書記胡衡華就曾表示,“限地價、限房價”等系列措施,雖然從短期來看影響了財政收入,是一種“劣勢”,但從長期來看抑制住了房價的非理性上漲,對實體經濟尤其是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大有裨益。
在防止脫實向虛,壯大實體經濟的時代要求下,“長沙模式”無疑是個好模式,值得全國學習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