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刺秦,緣于國仇、家仇。張良是韓國貴族的后人,與韓國王室同姓,先祖出于周天子王室,是姬姓的一支,后代在晉國致仕任官,受封于韓原,取封地韓原的韓字為姓,從此姓韓。
張良的父親韓平,是韓厲王和悼惠王的丞相。一家父祖兩代輔佐五世韓王作丞相,雖說是古來世卿世祿的遺留,如此越代久任,畢竟是少有,足以見得張良一家與韓國關系的深厚。
前249年,秦軍攻取韓國的要塞成皋和滎陽,建立三川郡,將韓國攔腰截為南北兩部。前246年,秦軍再次攻取韓國北部領土上黨郡。前244年,秦軍奪取韓國十三座城池。
前233年,在秦國的強大軍事壓力之下,韓王安被迫表示愿意成為秦國的藩臣,納地效璽,順從秦王政的要求,送王室貴族、法家學者韓非子到秦國見秦王。
公元前231年,韓國南陽郡代理郡守騰投降秦國,次年,秦國任命騰為將軍,統領秦軍攻破韓國首都新鄭,韓王安被俘,韓國滅亡。
韓國亡國時,張良已經20多歲。20多年間,天天的耳聞目睹,都是秦軍攻城壓境,國勢一天天衰微的苦難和心酸。他還沒有進入韓國的政界,秦軍已經攻入國都新鄭,身不由己成為亡國遺民。
張良是王室血統的貴族,聰明智慧的青年,經歷國難家難以后,對于偉大先祖的懷念愈益深厚,對于破滅之祖國的愛戀愈益執著,他內心深藏對于秦國的仇恨,一心一意要為韓國復仇。
新鄭反秦叛亂,張良天生有參加的條件,他有什么具體行動,我們已經無法考察,他不可能不卷入其中,他深受此事的影響,也完全可以想像得到。
張良后來離開韓國,到他鄉游學任俠,他最重要的停留之地,就是陳縣。這里需要說明一下。戰國末年,陳縣一直是反秦的熱土,層累著楚國舊都、韓王遷地、昌平君和項燕的反秦據點等種種歷史積淀,進入帝國以來,反秦的暗流也始終在陳縣一帶涌動。
據說,魏國的游俠名士張耳和陳余,被秦政府通緝后,是逃到陳縣作里監門潛伏下來的;發動秦末起義的首事者之一的吳廣,是陳縣近鄰陽夏縣人。
陳勝、吳廣在泗水郡大澤鄉起義后,迅速西進直趨陳縣,得到陳縣父老鄉親的熱烈擁護,在陳縣建國定都,都出于陳縣獨特的地理和歷史條件。張良在陳縣一帶活動,接交了不少反秦的豪俠英雄,陳縣的反秦風土,也加深了他為韓國復仇的決心。
秦滅六國統一天下后,軍事鎮壓和法制建設雙管齊下,逐一平息各國的武裝反叛,以郡縣什伍戶籍制為基礎的帝國化政策在各地步步推行,政權日趨鞏固,統治日趨強化。
年輕氣盛的張良,眼見復興祖國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他覺得別無選擇,決心以個人之力,刺殺秦始皇以報秦國滅韓的深仇大恨。
亡國后的張良,從貴胄公子淪落為民間的游俠,當他的弟弟不幸早逝的時候,家中尚有家童300余人和大量的土地財產。張良連弟弟死了都來不及好好埋葬,就將全部家產變賣出售,仗義疏財,廣交天下豪杰,四處尋求可以刺殺秦始皇的勇士。
張良先在陳縣一帶活動,后來繼續東去,終于在東方會見了當時的一位賢者倉海君,并尋找到了一位大力士,給他特意制造了一個重120斤的大鐵錘作為行刺的武器。從此,張良開始一心尋找刺殺秦皇的機會。
嬴政從來不是一個心性安定的人,多年征戰之后,他并沒有安分地呆在宮中頤養天年。事實上,秦始皇在統一天下以后,除了各種各樣尋仙問道之類的事情之外,他開始大規模巡游天下。
12年間,他一共5次出行,直至最后死在巡游的途中。秦始皇第一次巡游,是在公元前220年,也就是統一天下后的第二年。
他這次巡游,走的是西北方向,目的是追尋秦人先祖發達的足跡,向列祖列宗報告統一天下大業已經完成。
秦始皇一生的五次巡游,走同樣路線僅此一次。想來,也許是希望重溫第二次巡游時歡愉的舊夢。然而,冷酷的現實破碎了始皇帝的心情和夢想,浩浩蕩蕩的車馬行列經過陽武縣博浪沙(現河南省中牟縣)時,遭到了刺客的阻擊。
陽武縣在三川郡的東部,博浪沙在陽武縣南,正當由洛陽到大粱的東西大道上,戰國時是韓國和魏國之間的地方。
張良是韓國人,富于智慧,長于推算,對于韓魏間的交通要道,山川地形,了如指掌。他求得力士以后,密切注視著始皇帝的動向,當他得到始皇帝第三次出行的消息及其經過路線后,判斷始皇帝必定再次經過博浪沙,于是與倉海力士潛伏于此,等候始皇帝車馬行列的到來。
對于張良的行刺,由于不像荊軻刺殺秦始皇的時候在大殿之上,除了張良之外恐怕沒有人清楚見到,所以沒有人能夠清楚當時的具體情景。
司馬遷對于此事只作了如下的簡單敘述:始皇帝東方巡游,張良與倉海力士在波浪沙阻擊秦始皇,風沙中鐵錐錯誤地擊中車隊中始皇帝的副車,秦始皇卻安然無恙。始皇帝大怒,嚴令天下搜查追捕,10日間急迫而緊張,都是為了張良的緣故。
實際上,在這次搜捕中,倉海力士被抓,然而這個人也十分有血性,最后撞柱子死掉,也沒有供出張良。如今來看這次行刺,仍然有很多疑問。
據秦史專家馬元材著《博浪沙考察記》:“博浪沙在今河南省舊陽武縣城東南隅。有邑令謝包京立古博浪沙碑尚存。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予至陽武,曾特往游觀。
當未至其地時,每疑所謂博浪沙者,必為深山大澤,茂林曲澗之地,可以藪匿逋逃;否則,發笱門,卻笠居,憑力斗于穴,可幸免耳。不然,則張良何以必于此地阻擊始皇帝?又何以阻擊不中后,竟能大索十日而不可得?
及親茲土,始知除荒沙一大堆之外,殆全為無草木,無山澗溪谷之一大平原,牛羊散其間,可數而知也?!w博浪沙乃當日一地名,其地必多風沙?!蟾艔埩籍斎仗街蓟蕱|游,必經由此道,故與倉海力士予伏于此。
又至天幸,始皇車馬過此時適風沙大起,故遂乘此于風沙中阻擊之。此種風沙起時,往往彌漫空中,白晝如夜,對面不辨景物。
不僅陽武如此,與在開封時,即已遇有三四次之多。正惟其阻擊系在風沙之中,故觀察不確,致有誤中副車之事。亦惟其系在風沙之中,故雖阻擊不中,亦無法能從萬人載道之內,將主犯明白認出。及至大索十日之時,則張良等已去之遠矣。”
如此,張良行刺秦始皇雖然失敗,但能夠在秦始皇嚴密防范下找到這樣的行刺機會而且險些成功,也顯出他出眾的智慧和勇氣。
而這樣一個人在秦始皇的搜捕中逃脫,日后成為秦國的禍患也是順理成章了。
行刺失敗之后,張良只好隱姓埋名,逃亡躲藏到了下邳(今中國東南部江蘇睢寧西北)并在那里得到了《太公兵法》。這又是一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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