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杉
喬杉、包貝爾、范偉等喜劇演員主演的電影《來都來了》將與觀眾見面。這是繼去年12 月11 日《沐浴之王》《溫暖的抱抱》《你好,李煥英》陸陸續續燃點賀歲檔之后,他的第四部作品。在他身上,我們能看到久違的日常幽默,不用力、不牽扯結構性矛盾,就像早年觀眾熟悉的那種風格,在尋常生活里也能品嘗出笑的滋味。如果你問,喜劇的內核還是悲劇嗎?其自有不同看法。
“這種說法其實不太全面。我覺得喜劇的本質是生活。悲劇只是生活其中的一部分,每個人都會經歷特別悲劇的時刻,但你還有歡樂的時刻,還有尷尬的時刻,還有覺得自己特別傻的時刻……”
出色的喜劇演員,需要控制心理落差
北京黃沙過境的第二天,一派晴朗,化妝時,續著咖啡的喬杉循環放著老友的歌——《就像小強一樣活著》。要說他個人最喜歡的創作,還是《大王叫我來巡山》。“特別是最后一句,‘不羨鴛鴦不羨仙’。”
前幾天,有一位29 歲的美食博主去世了。喬杉老看他吃播,心里也覺得很惋惜。他身上自帶東北人的真性情,更喜歡交往直來直去的人。觀眾喜歡他胖胖憨憨的樣子,覺得富有親和力,他自己倒挺理性。“我覺得親和力也是發自內心的,和外形關系倒不是很大。有人覺得胖胖的可愛,會有這個因素,可比如說一個特裝的人,他再胖,你并不會覺得友善。” 喜劇作為一種藝術形式,它是可以消弭人與人之間隔閡、縮短人與人之間距離的,它重要的是營造出開心、放松、降低戒備心的一種氣氛。一名出色的喜劇演員,需要高度的自律和情緒管理能力,控制心理落差。
喬杉無疑是個中高手,拍電影《縫紉機樂隊》的時候,導演大鵬跟他說是有裸替的,開機后才發現原來沒有。大鵬解釋,“你這體型,也不好找呀”,于是,里面有場戲他就真的套了個輪胎走來走去。鏡頭之外的喬杉,現在已經不算胖了。他在有意控制飲食,他發現不吃飯光喝酒,就不會胖。但身邊助理提醒,這樣身體受不了啊!沒事就去健身,“這個習慣已經保持了三四年”。
喬杉特別懷念小時候,每天一睜眼全是陽光明媚。“那時的我沒有經歷過雨天,現在回想起來,全是陽光照在身上,人暖暖的那種。”仔細想一想,那就是童年和青春的色彩,斑駁的樹影下徜徉著清晰可見的植物種子、花粉、小昆蟲……仿佛只是被晃了一下,人就忽然長大了。
上一次這樣強烈地想起陽光,是在《樂隊的夏天》里聽痛仰樂隊唱歌。他一下又回到了酷愛音樂的少年時代,在東北廣袤的土地上,最先觸動喬杉的并不是喜劇,而是搖滾。這神奇的地方活著濃烈、真實的生命,睡著火炕,燒著火爐對抗嚴寒。那潑辣爽快的性格,不誕生搖滾樂,才顯得奇怪。
占據他年少時光的《當代歌壇》,總部就在哈爾濱。 喬杉也有顆搖滾的心,那時他就有個夢想,希望自己像黃家駒一樣,有自己的樂隊,可以站在屬于自己的舞臺上唱歌。“只可惜,那時候我沒有太多錢去買一把屬于自己的吉他,于是只能拿著一把笤帚站在鏡子前,模仿黃家駒的各種造型,一盒一盒地聽他們的磁帶。”
整個青春期,喬杉過得燦爛、歡騰,回憶起來又帶那么一點喜感。有陣子韓流盛行,他也剪了個文熙俊的斜劉海,和幾個哥們一起把頭發染成花瓜。剛進教學樓就把校服褲子脫下,換成一條滴里嘟嚕的吊襠褲。
17 歲那年,就讀省重點學校哈爾濱六中的喬杉終于有了人生中第一把吉他——Washburn 的“勇士”,價值1500 塊人民幣,媽媽也痛快給買了。那時候媽媽的盤算是:給你買了琴,就別出去野了。結果,他真就組了個樂隊,天天帶著琴玩兒。再后來,他背著那把琴就來了北京,考上中戲,生活向另一個方向飛奔。至今他都覺得,“咱是一個音樂人”,每進劇組,仍必帶一把吉他。
喬杉
一名喜劇演員的隱藏身份
頻頻亮相《神奇公司在哪里》《快樂大本營》《王牌對王牌》,熟悉喬杉的觀眾,知道他一路走來的經歷:對當初的《愛笑會議室》如數家珍,喜歡叫他齊彬,“買水泥找齊彬”的梗至今被粉絲津津樂道;更多的人,通過春晚上的《快遞小喬》認識他,只覺得“這是個喜劇演員,會演小品”。喬杉都不介意,“我的工作就是服務大家,怎么開心怎么好,他們知不知道我是另一個身份,我覺得都不重要。”
盡管喜劇不是他最初的目的,可人生總得笑著往前走,畢竟,日子還長著呢。這不,網劇《約定》(《年夜飯》)播完,前陣子又讓他等來了與老搭檔修睿和黃磊以及賴聲川導演等合作網絡真人秀《戲劇新生活》的機會。
入行11 年,“隱藏的身份”這種想法,仿佛喬杉的外掛,也像他心里的小秘密。帶著這份底氣,他開始了在全國各地的闖蕩。當你把最開心的能量都釋放在了鏡頭前或者舞臺上,如果不及時補給自己的能量,喜劇表演就會在一定程度上掏空演員。因為,它與現實生活的反差太大了。演員在舞臺上沉浸在掌聲和鮮花中,回到后臺、回到家里面,多半是一個人,那種孤獨感和極大的心理落差是很多人無法承受的。
喬杉出走家鄉的經歷,說來和西方搖滾樂的背景有些相像,當時美國中產階級家庭占比較高,年輕人不愿接受父母規劃的人生路,從心理上就想和父輩不一樣。東北老工業基地下一代的成長,異曲同工。
早年間,喬杉在微博上寫過一個故事。“一次表演,小丑不小心從舞臺上摔下來,牙齒被摔掉了很多顆,滿臉是血,很疼,表情很扭曲。全場觀眾大笑,只有一個小女孩拉著媽媽的衣袖說,‘媽媽,小丑哭了。’但沒人沒聽見,一個也沒有。”
大學畢業后,并不如想象中很快找到工作,喬杉也過了一段相當潦倒的生活。很多次他復述那些故事時泣不成聲,最讓他感傷的正是父親的早早離世。他后悔過沒上警校,如果留在家鄉,子承父業,照顧媽媽,也能讓爸爸臨走前看到他穩穩當當的樣子。是媽媽點醒了他,她說“你留在這兒也沒有意義,如果你看不到前方”。
如果說,從那時開始,喬杉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覺得人生有很多要面對的問題了,可是又沒有任何人能真正幫到你,只能自己扛,那么,生活里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扛事兒的過程,只有扛過去了,那才不叫事兒。后來,他熬過了很多難事,但父親仍是過不去的那一個,“它永遠會拽著你,在心里的某個角落,只有自己知道”。
那些不大不小的坎兒,抹平的最好方式仍舊是時間。“現在回想起來,有些事,你以為是鴻溝,其實不過是人生一條裂縫,甚至微乎其微。小時候,考試考不好,自殺的心都有,覺得人生完了。第一次失戀,覺得是天大的事兒,等你跟你的愛人結婚時會發現,早就完事兒了,生活就是這樣。”
家人的健康,多年來,始終是喬杉無比關心的事情。這幾年工作忙了,但他還是每天跟媽媽、妻女視頻聊天幾分鐘。“她現在在三亞玩兒。我媽特別逗的就是,老給自己找樂兒,現在薩克斯吹得非常好,還和一幫老姐妹、老兄弟去演出。”母親這事也挺搖滾的,“這可能就是典型中國媽媽的心態。對我來講,只要她開心快樂,怎么著都行”。
喬杉
Q&A:
生活中,你也會用“來都來了,大過年的”這類中國人的哲學處理問題嗎?
喬杉:也會。拍戲時我那一部分戲是跟動物有關的,其實,我最怕帶毛兒的動物,那拍的時候怎么辦?來都來了。而且,你以工作的心態面對,也就不怕了。生活中都有這樣的時候,比如:旅游到了一個景點,進是不進?吃飯只有農家樂,吃不吃?抱著來都來了的心態,有時真能發現一些意想不到的樂子。
會期待大家看到更多面的自己嗎?
喬杉:我想要回歸到自己做演員的初心,拍更多類型的戲。一直以來都有這個想法,但我不會去規劃一些事情,我覺得該來的總會來。就像我說大家知不知道我的隱藏身份,并不重要,自己開心就好。
常演喜劇的人很多都不像屏幕上那么開朗,你也是這樣的人嗎?
喬杉:我還好,一陣一陣的。有時比較深沉,比較郁悶,尤其在思考的時候,但我也挺享受這些時刻。工作會帶給人不同程度的疲憊、猶豫,特別是做喜劇,需要不斷創造新包袱。對演員來講,開展工作很重要,停下來,就會停止思考。
所以,喝酒有時會是一種放松,那你喝多了都有哪些表現?
喬杉:據身邊朋友和同事說,我表現很正常,沒什么過分的舉動,就是舌頭有點大。我屬于自控力強的那種,會跟好朋友擁抱,我喝多了應該還是很可愛的那種。
平時比較關注哪些健康指標?
喬杉:心腦血管類關注得多,在現代發病率很高。有家族遺傳病史的,更要關注。我有一個朋友一直監測血糖,因為家中有好幾個人都得了糖尿病。作為兒女,也要經常跟老人說多留心,不舒服趕緊查。老人最愛扛著,這生病可不能扛。
遇到不開心的事,如何調整心態?
喬杉:生活總有大大小小的事,城市的人們不是都在掙扎中相互告慰和擁抱,人得學會給自己找快樂。我有一回中午吃飯,服務員送了一個小華夫,說里面有驚喜,掰開有一張小紙條,上面的話挺吉利,“你的辛勤工作,今天會得到回報”。別不信,挺靈的!看完以后,我那天打三蹦子的五塊錢票子東家都給報了。
編輯:荊菁 / 采訪 & 撰文:陳晶 / 攝影:馬諾 / 妝發:Color 鴻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