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儀,唐朝名將,率兵平叛“安史之亂”,又曾單人獨騎勸退回紇,多次扶唐朝大廈于水火之中,可以說是中唐的中流砥柱。如此重要的大臣,領兵在外之時卻被挖掘了祖墳,簡直是不可思議。
公元676年,郭子儀和眾將士正在研究擊退吐蕃的方案,結果一個家人匆匆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哭道:“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咱們家的祖墳不知道被哪個惡人給挖了。”
眾將士聽了也是一愣,進而都想起來了最有可能的兇手——魚朝恩。
魚朝恩是個宦官,他可不是一般的宦官,他是唐肅宗身邊的紅人,因侍奉唐肅宗有功,被提拔至左監門將軍,統領神策軍。唐肅宗死后,因擁立唐代宗有功,備受唐代宗的喜愛,可謂是位極人臣。
宦官掌兵,是唐朝中后期最大的問題之一,魚朝恩也不例外。郭子儀在唐朝軍隊中威望無良,更是魚朝恩的眼中釘肉中刺。于是魚朝恩處處針對他,挖空心思針對他。這次為了阻斷郭子儀的升遷,不惜挖了人家祖墳,可謂陰險至極。
聽到家人的哭訴,郭子儀并沒有動怒,反而問道:“掘墓者抓到了嗎?”
家人哭道:“沒有,這事已經報官了,可是至今沒抓到兇手,也就不了了之了。”
郭子儀心中一動,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挖的好,挖的好啊,告訴官府既然查不到就不要查了,隨他去吧。”說完又叫周圍將領一起來研究戰術。
這件事,《智囊》上是這樣記載的:“大歷二年十二月,盜發子儀父墓,捕墓未獲。人以魚朝恩素惡子儀,疑其使之。”
沒過多久,郭子儀率兵大敗吐蕃,回朝以后,接受皇帝封賞。在朝堂之上,郭子儀只字不提自己祖墳被挖的事情。最后還是唐代宗沉不住氣,問道:“郭令公,朕聽聞你家祖墳被挖,心痛不已,我已命人前去調查,無比將人捉拿歸案。無奈線索太少,至今沒有頭緒,朕心里非常過意不去啊。”
子儀自涇陽來朝,中外懼有變,及入見,帝唁之。——《智囊》
郭子儀的回答相當精妙,子儀嚎涕奏曰:臣久主兵,不能禁暴,軍士殘人之墓,固亦多矣。此臣不忠不孝,上獲天譴,非人患也。
郭子儀哭著說道:“臣我在外帶兵多年,不能約束手下。手下的人挖掘人家的祖墳的事很多,我不能勸阻,這是我的不忠不孝的地方。上天派人也挖了我的祖墳,這是我應得的報應啊!“
說完這句話,《智囊》后面有四個字非常值得人琢磨,“朝廷乃安”。短短四個字,才是這次事件的真實情況。
對此,康熙曾贊嘆道:“自漢唐以來之勛臣,功名最盛而福祚克全者以郭子儀為首稱。觀其自謂不能禁暴,乃遭天譴數語,其虛懷卓識過人遠矣。”
挖人祖墳,這在古代是一個非常大的事情,也是非常忌諱的事。不但對被挖的人非常不利,對自己也沒多大好處。特別是郭子儀這樣的功勛將領,這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郭子儀的態度,著實有些太低調了。這,究竟是因為什么呢?
第一、魚朝恩真的這么大膽嗎?
魚朝恩說到底,是一個宦官,他在軍中的地位,不可能比郭子儀還要高。而且郭子儀當時正在領兵攻打吐蕃,保衛自己的家園。這個時候惹惱郭子儀,真的合適嗎?魚朝恩雖然跋扈,但是這件事還是要好好掂量掂量。
但是魚朝恩他就做了,為什么?因為有人給他撐腰。誰給他撐腰?結果不言而喻,當然是唐代宗。唐代宗為什么要挖人祖墳,還是郭子儀的祖墳。這是因為郭子儀當時貴為軍中第一人,唐代宗剛即位不久,怕郭子儀臨陣倒戈,反叛自己,于是采取了一個最傻最迷信的手段,就是挖了祖墳,斷你龍脈。如果你敢反,就下令將你就地正法。這想法現在看來,著實是有些可笑,但是就憑借“朝廷乃安”四個字,我們就不難一窺這件事的真諦。
第二、兇手真抓不到嗎?果真查不出來嗎?
郭子儀是誰,軍中第一人,朝廷重臣,國家脊梁。郭家祖墳被挖,作為當地官員,肯定嚇得要死,打死也要查出來,好有個交代,要不然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但是這件事“捕盜未獲”,這明顯就是做做樣子罷了,好讓郭子儀知道自己沒有失職就行了。為什么當地官員會這么做,肯定是被打招呼了唄。
第三、郭子儀為什么不生氣,也不追究了。還連說“挖的好”
郭子儀很聰明,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肯定也是氣氛異常的。他一定也是以為是哪個不開眼的毛賊挖了自己祖墳。但是當他聽到“捕盜未獲”的時候,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肯定也知道,自己周圍,一定有皇帝的眼線。于是乎將計就計,哈哈大笑以表示既往不咎。如果說他當時勃然大怒,追究到底。不但會延誤前線戰事,還會惹惱多疑的唐代宗。那時候自己的腦袋還有沒有,整個國家還有沒有,都是未知數了。
事實上,魚朝恩后來也知道自己的事做的過分了,但是他還不能明著跟郭子儀道歉,于是便邀請郭子儀同游章敬寺廟,宰相元載聽聞,很是為郭子儀擔憂,勸他多帶人馬。但是郭子儀卻說:“他邀請我同游,如果想取我姓名,我帶多少人也沒用。如果他想跟我和好,那我多帶人馬反而誤事。”
最終郭子儀就帶著八個家童去赴宴,魚朝恩很是感動,說道:“如果不是郭令公您這樣寬厚待人,這種謠言,實在是不得不讓人起疑啊。”從此唐代宗也對郭子儀打消了戒心,更加重用郭子儀。
歷史上,有太多功高震主的功臣,有了軍功以后囂張跋扈,目空一切。最后不但自己沒有好結果,自己一家人也隨之被滅門,著實令人唏噓。但是像郭子儀這樣“權傾天下而朝不忌,功蓋一代而主不疑,侈窮人欲而人不罪。”實在是令人敬佩。權利不會保人性命,但智慧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