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18日曼谷時間17:00,曼谷民主紀念碑前,泰國“解放青年團”(Free YOUTH)與泰國國家學生會組織數千名“黑衣青年”,發動了一場大型政治集會。
現場,警民肢體沖突不斷升級,周圍路段交通堵塞,踩踏事件陸續出現。
疫期聚集+示威游行,
泰國最不愿看到的兩大關鍵詞,還是聚在了一起。
示威隊伍中,有人高舉“巴育下臺”,有人怒罵政府“踐踏自由”,更多的,都在聲討“行業蕭條,生活無望”,泰國當前的經濟毀在了這屆高層手中。
擁擠的人群中,部分示威者沒有再戴口罩,演講者激動時唾沫橫飛。
總而言之,引爆這場游行的導火索只有一條——《緊急狀態法》
游行初期,泰國國家學生會領導人帕里在民主紀念碑反復強調:
“我們不滿的怒氣來自于《緊急狀態法》,巴育政府越是拿這個法律控制我們,我們的抵觸情緒就會越強!因為我們失去了自由!”
“任何強加給泰國人民的、動機不純的法律,終有一日不再‘神圣’,在此,我們提醒政府,立即取消《緊急狀態法》,否則,我們將用實際行動廢除這一法律?!?/p>
集會演講舞臺上,除了上述言論之外,“解放青年團”領導Jutathip Sirikhan女士還向巴育政府提出3個訴求,即:
1.希望當局解散國家議會;
2.停止以法律和安全為借口,威脅、限制民眾,堵住民眾“言論自由的嘴”;
3.呼吁重新起草憲法。
據記者現場了解,18日當晚,游行隊伍領導人安排了多個文藝節目供民眾欣賞,并且與前幾次集會相同,每當眾人情緒低迷的時候,都會有組織者領頭“喊口號”示威。
泰國國家學生會領導人帕里甚至還在隊伍呼吁“人多力量大”,號召民眾與政府對抗到底。面對鏡頭,其本人表示,已經攜帶帳篷入場,做好了連夜長期斗爭的準備。
19日的現場,警方不停在致電總部請求支援,補充警力。
輿論那頭,各大泰媒,將此事定性為:
“泰國疫情形勢好轉后首個大型抗議示威活動?!?/p>
泰國國家警察總署署長:訴求和暴亂是有區別的!
事發后,泰國國家警察總署署長節貼回應:
“訴求和暴亂是有區別的!對于他們的政治訴求,完全可以走法律程序,而不是通過這種極端的非法手段,嚴重影響他人權利。尤其是在疫情防控階段,緊急法實行期間?!?/p>
“近期泰國疫情才稍有好轉,你們就浪費了前線醫務人員的心血。有什么話,好好說不可以嗎!有什么難處,遵守疫情防護規定不可以嗎!”
“這些示威民眾以暴力、侵略、制造仇恨、誹謗等方式表達訴求,十分不合理,稱得上‘無視感染風險,違法亂紀’”。
“在此我將向示威活動的組織者和參與者發出警告——用批判的態度表達意見已經違反泰國相關法律及《緊急法》。同時,望在場示威者能站在無辜民眾的角度考慮,嚴格執行有關部門相關防疫措施,讓泰國和民眾早日度過疫情危機”。
泰國疫情階段,總理巴育頒布的《緊急狀態法》,到底限制了什么?
今年3月26日,疫情期間,巴育正式宣布《緊急狀態法》生效,具體內容如下:
該法原依據為《泰國2005年緊急狀態法》(簡稱《緊急法》),共有19項條例,規定了國家總理有權根據法令制定相關限制政策,其中第9項條例規定,緊急時期總理可提出以下命令:
“禁足令”、“宵禁令”,禁止公民在規定時間內外出;
禁止人員在任何場所聚集;
控制傳媒,禁止出版、傳播、銷售任何會造成社會恐慌或惡意引導輿論的媒體;
禁止使用公共交通;
禁止使用、進入建筑物,或停留在其它場所;
將民眾強制轉移到安全地區,或禁止人員進入某些規定區域;
根據《緊急憲法》第18條規定,如緊急時期有人員不遵守相關規定,將被處以最高2年監禁或不超過4萬銖罰款,或兩者并罰。
接下來,我們逐條分析。
6月15日開始,隨著泰國疫情好轉,多輪解封,“禁足令”和“宵禁令”已經不復存在了,
接著算上全泰各城市交通線路的開放,以及大型商場、美容\\按摩院、娛樂場所等區域的解封,
泰國人不單止能自由返鄉、上下班,還能夠響應“國家旅游業恢復計劃”,自行去境內各大景點旅游。
就算夜間凌晨四處游蕩,也不會再有道路交警攔截罰款。
這說明,疫情好轉后,泰國民眾的人身自由沒有受到限制,政府能開的地方都開了。
另一方面,《緊急法》的“人身自由”是開放了,但為了繼續防控疫情,泰國“言論自由”依然保持限制狀態。
該法第9項條例第三項規定:
“政府有權控制傳媒,禁止出版、傳播、銷售任何會造成社會恐慌或惡意引導輿論的媒體”
顯而易見,這條限制規定的初衷是為了“抗疫”,為了在疫情期間的消息傳播多一份真實,少一份恐慌。
它針對的是“不安全因素”本身,而非限制民眾基本的自由。
那么,7月18日-19日的游行為什么強烈要求取消《緊急法》?
“解放青年團”代表又說了兩點:
1. 人身自由方面:政府《緊急法》解封太慢,封了我們幾個月,浪費了幾個月的發展,導致經濟蕭條無力回天;
2. 言論自由方面:政府打著“抗疫”的旗號約束我們的話語權,只要我們表達不同的政治聲音,他們就以《緊急法》為盾牌,打壓我們的意見。
所以可以這么理解,“解放青年團”的示威動機在于——
巴育政府始終堅持“一切為了抗疫”,而“抗疫”的部分措施其實并不是真的為了他們好。
泰國這次示威的主角,“解放青年團”,究竟是何方神圣?
“解放青年團”,以YOUTH單詞的“Y”作為LOGO。
該組織曾多次修改LOGO,但樣式多為“麥克風”及“話筒”,口號是“青年之聲”。
每一個進入組織的成員,都必須是學生或反對政府的“有志青年”,更重要的是,新成員都要購買一件寫著“民主”字樣的黑色T恤。
整個組織的臉書頁面,23,000的粉絲,與泰國國家學生會(SOT)結為友好單位,在游行事件出現之前,他們的存在,真的就是普通的“學生會”,看不出導向,看不出背景,更看不出意圖。
直到他的出現——7月18日,前未來黨黨魁塔納通(反巴育陣營)在個人推特頁面公開支持“解放青年團”。
塔納通在文中表示:
“鼓勵泰國民眾站起來,團結一致,推翻獨裁政府,反對壓迫與不公?!?/p>
隨后,塔納通還在推特單獨使用了#解放青年#話題標簽。
其實,塔納通的新未來黨在解散之前,成員也不乏學生群體,因為他相信學生群體就是泰國民主的監督者及后備力量。
如今看來,還未步入社會的泰國青年學生們是否是泰國民主的“監督者”暫且不知,但示威沖突下,他們已經成為反對當前政府的“后備力量”了。
“三大訴求”可行么?滿街大鬧就實現了?
在自由的泰國,“訴求”和“游行”當然是被允許的,但示威的性質,還是取決于參與群體的方式,以及對泰國產生的真正影響。
一解散國家議會,二恢復完全言論自由,三呼吁重寫憲法。
他們的“三大訴求”,真的可行么?
早在18日晚,游行人潮高峰階段,泰國京都警察總署公開回應:
“我們警方進入現場不會攜帶武器,將完全依靠身體維持秩序。對于學生群體,我們不會太過擔心,一句話,警車停在邊上,該罰罰,該抓抓,誰暈倒了送醫院。就這么簡單?!?/p>
至今為止,巴育方面與往常一樣,除了要求維護社會安定,沒有作出過多回應。
而“三大訴求”的游行背后,泰國網民其實更擔心新冠“死灰復燃”——
“大學生們一張口就要國家解散議會、改憲法,這太夸張了。”
“號召團結反抗不公沒錯,不過人數多了,感染的風險也就高了?!?/p>
“知道他們為了泰國的經濟蕭條在努力。不過先不說高層會不會聽,從大面積人群聚集本身來說就得不償失了,因為一旦感染惡化,國家又會封城,到那時,泰國的經濟或許更加差。”
巴育的處境:夾在“恢復經濟”與“抗擊新冠”之間,橫豎都被罵.....
就在前幾天,7月15日,泰國副總理頌奇帶頭辭職,內閣一天沒了5大高層。
嚴格來說,與其說泰國一天沒了“5大高層”,不如說泰國一天沒了“國家經濟建設團隊”——從巴育的公民力量黨領導到內閣成員辭職,流失的,大多為副總理頌奇的“經濟骨干”。
而頌奇本身,就是負責泰國經濟發展的。
可眼下疫情沖擊,泰國經濟蕭條狀況可想而知,雖不排除“走為上策”的可能,但負責經濟復蘇的擔子,壓在誰肩膀上都是個“千金重”。
那么,沒了“經濟團隊”的巴育就要面對以下三大難題了,
第一,泰國經濟下滑問題迫在眉睫,需盡快采取恢復措施;
第二,恢復經濟需要“團隊”,團隊沒了,巴育需要重組內閣;
第三,疫情階段,防控不能松懈,然而管松了,確診數字多了,責任巴育背;管嚴了,市場項目受限,經濟起不來的責任,還是巴育背。
反正,泰國民眾哪天心情不好了,橫著豎著,可以找到無數條理由罵他。
正因為沒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所以巴育簡直是在“求穩抗疫”與“經濟發展”之間走鋼絲,無論快慢,左偏右偏都是錯,永遠無法讓所有人滿意。
對于泰國民眾,他們其實也逃不過“嚴格抗疫”與“發展經濟”的糾結。
國家的穩定再發展,縮小到民間,成了“先有命再賺錢”。
然而糾結的背后,還充斥著他們需要“無限自由”的呼聲,以及對高層政府是否能帶領他們走向繁榮的“患得患失”。
泰人常說:“以前其他人當總理,都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這么慘!”
然而,疫情下的泰國,半死不活的經濟,大打折扣的收入,這一心理的出現并不奇怪。
作為外國人,對一國形勢的觀察,停留在大選新聞的塵埃落定即可,說得再多,也只是徒增“干預”罷了.....
當中的去留、社會的點滴、未來的方向,就留給“土生土長”的他們來決定好了。
但新冠疫情未去,示威游行馬上就來,
這不符合世界對泰國局勢平安的盼望。
暹羅人民,加油啊。
命只有一條,心中縱有萬般苦水,也可選擇“先解毒,再傾訴”。
越是大病初愈,越要堅守下去,只有穩定了,才能恢復經濟。
(文/布周十面派)